教室后墙的破窗被塑料布钉死,寒风灌进来时,布面鼓成不规则的弧度,发出哗啦啦的声响。
薛洺蹲在墙角,指尖窜起的火苗只有指甲盖大小,小心翼翼地舔舐着铁皮桶底。
桶里堆着半桶敲碎的积雪,正一点点化成浑浊的水,水面漂着草屑和黑灰。
“姐,火再大点。”
薛玥抱着块冻硬的砖头,用力砸碎窗台上的冰棱,碎冰落进桶里,溅起细小的水花。
她的睫毛上结着白霜,说话时呼出的白气立刻粘在围巾上,“小雅还发着烧,得喝口热水。”
薛洺没应声,只是将火苗调大了些。
橘红色的光映在她眼底,却暖不了那片沉沉的疲惫。
她的异能本就不算强,这几天为了化雪取水,几乎耗空了力气,此刻指尖的灼痛感像针一样扎着,连带着呼吸都有些发颤。
铁皮桶边缘渐渐凝出水珠,顺着锈迹斑斑的桶壁滑下来,滴在地上的破布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。
最前排的女生们围坐成圈,借着微弱的火光,低头啃着手里的东西。
那是从林风留下的压缩饼干上掰下来的碎屑,每一粒都像宝贝似的,被她们用冻僵的手指捏着,一点点塞进嘴里。
“慢点吃,别噎着。”
戴眼镜的女生轻声提醒,自己却把最后一点饼干渣倒进嘴里,连指缝里沾着的都舔得干干净净。
她的校服口袋里藏着半块完整的饼干,是昨晚薛玥硬塞给她的,说她负责记录人数,得保持体力,可她到现在也没舍得咬一口。
教室后排传来压抑的咳嗽声。
小雅裹着三件叠在一起的校服,蜷缩在墙角,脸颊依旧泛着不正常的潮红。
她手里捏着块饼干,却没力气啃,只是用牙床一点点磨着硬邦邦的边缘,碎屑粘在嘴角。
“给。”
薛玥走过去,将铁皮桶里最上层的清水倒进一个豁口的搪瓷杯里。
那是她用冰异能过滤过的,杂质沉在杯底,水面勉强能看出点透明。
她把杯子递到小雅嘴边,“抿一口,润润嗓子。”
小雅的嘴唇动了动,刚碰到杯沿就瑟缩了一下,水是温的,在这零下几十度的教室里,这已经是奢侈到不敢想的温度。
她小口小口地啜饮着,眼里突然滚下两行泪,砸在杯壁上,瞬间冻成了细小的冰珠。
“玥姐……”她哽咽着,“我不想死……”
薛玥的手猛地收紧,杯沿的冰碴硌得掌心生疼。
她没说话,只是伸手摸了摸小雅的额头,指尖的寒气让女孩瑟缩了一下,却也让那滚烫的温度降下去些许。
教室里静得可怕,只有火苗舔舐铁皮的噼啪声,和学生们咀嚼饼干碎屑的细微响动。
每个人都低着头,不敢看彼此,仿佛这样就能避开那个悬在头顶的问题。
吃完这箱饼干,她们还能吃什么?
薛洺熄了火,将铁皮桶推到一边。
桶底还剩小半桶没化的雪,混着黑色的杂质。
她站起身时,膝盖发出咔的一声响,在寂静里格外刺耳。
“今天的份分完了。”
她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,目光扫过教室,“剩下的饼干锁在讲台柜里,明天再分。”
没人应声。
靠窗的女生突然将脸埋进膝盖,肩膀剧烈地抖着。
她怀里藏着块从墙上抠下来的石灰,早上饿极了,偷偷舔了两口,现在胃里像火烧一样疼。
她知道这不能吃,可比起饿死,这点疼好像也没那么难熬。
“要不……”
后排突然有人开口,话越往后声音越轻得让人听不见,“我们跟那个林大哥走吧?”
话音刚落,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。
“小声点!”
薛玥厉声打断,眼神扫向窗外,鼎盛集团的岗哨就在围墙外,谁也说不准有没有人在偷听。
她走到那个女生面前,声音压得极低,“你知道他是谁?知道他要带我们去哪?”
“可……可他有吃的啊!”
女生抬起头,眼睛红得像兔子,“王涛的人昨天又在墙外叫骂了,说……说等抓住我们,要把我们……”
后面的话她没敢说,只是浑身抖得更厉害了。
教室里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。
所有人都想起了鼎盛集团那些男人的嘴脸,隔着围墙都能闻到的酒气,油腻腻的笑声,还有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。
上次有个女生试图翻墙逃跑,被他们抓回去,第二天早上,尸体被狼犬拖到了操场,衣服碎成了布条。